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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夜归人》贵贱冰凉心

话剧复排还原吴祖光笔下的高贵与卑贱

北京青年报

(记者 郭佳)吴祖光的《风雪夜归人》如何解读,导演一念之差便会呈现冰火两重天,一边是戏子与姨太太的老套恋情,一边则是两个出身卑微的俊美少年的纯真之爱,国家大剧院为院庆5周年打造的话剧《风雪夜归人》,选择将后者做到极致。

15日晚,该剧在戏剧场首演,全剧延续了任鸣近年来的一贯戏路——奉行没有太多导演痕迹的中庸之道,踏踏实实地演绎,规规矩矩地讲述。对于这个自己做了30年排演梦的经典剧本,任鸣依旧是只删不改,还原为先,没有一点投机和霸气,但这样的创作初衷也难免让观众觉得节奏有些拖沓,整体叙事缺少灵气和亮点。虽然不是非常典型的京味戏剧,但任鸣还是拉来了半扇人艺班底,冯远征、程莉莎、梁丹妮、高倩、丛林。全剧开场便以魏莲生的死奠定了人生况味,上半场的衣香鬓影都是浮云,大起大落皆由下半场完成,序幕与尾声的呼应更显剧本的严谨与规范。冯远征的大官僚苏鸿基狡诈阴险,程莉莎的玉春娇羞单纯,再加上刘桦的奸佞小人王新贵,每个角色都堪称称职,只是少了些角色之于演员一戏一格的个性。

上世纪50年代,北京人艺排演这出戏时,吴祖光曾写下了这样一段话:“这个戏写于1942年,那时是我们历史上的‘抗日战争时期’。但是从一个又一个繁华的又是充满罪恶的大城市里走过来,我却从来还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斗生活。在我的印象里,那个时代是高贵蒙受着耻辱的时代,是黄金埋没在泥沙里的时代;那些地方尽管也惹人依恋,但更多的却是教人心酸愤懑。经过近三年的酝酿,我把我曾经接触过熟悉过的人物作为基础写了这个剧本。我试想揭露一下:在轻颦浅笑的背后,有世人看不见的悲苦;在酒绿灯红的底面,有世人体会不出的辛酸。想问一问:在那个颠倒黑白的世界里,什么是真正的高贵和卑贱……”从这个角度来说,《风雪夜归人》这个完成于70年前的作品,在现今这个道德底线沦丧的年代或许可以唤起人们对于社会秩序的又一波诘问。

余少群 婉转在话剧舞台

话剧舞台上霸气小生易得,但俊美少年难寻。余少群近来连续走进《风雪夜归人》和《青蛇》两大话剧剧组,而任鸣和田沁鑫选择他的理由惊人地相似——这张面孔细致温文得仿似不食人间烟火。

经历——曾是汉剧大师关门弟子

从小学习汉剧,是陈伯华大师深爱的关门弟子,一个偶然的机会被清雅翩跹的江南越剧所打动,便离开家一头扎进温婉的江南风雅中潜心研习尹派小生。之后的路程尽人皆知,成为陈凯歌电影中寻寻觅觅了许久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梅兰芳,一脚踏入演艺圈。多年来余少群一切的起承转合都没有脱离一个“戏”字。于是这个《风雪夜归人》中的名伶魏莲生的戏梦人生,被他演绎起来毫无疏离感,无论是刀马旦扮相还是卸妆时的举手投足,或是长衫配围巾的生活装,乾旦风范毕现。

个性——缺少名角的霸气与张扬

天秤座的余少群,生活中温文尔雅、中庸平和,绝不喜怒于行色,甚至在排练场面对众多媒体时还会有一丝羞涩。但直到现在余少群似乎还没意识到,其实很多伟大的演员也都有着强大的气场与个性。在排练厅里,导演对余少群最大的“不满”,就是说他太过谦虚羞涩,缺少名角儿的霸气和张扬,此时他依旧安静而谦虚地听着导演的指教,直到导演点拨道:“记住你演的是一个角儿!大角儿!你就把自己当成梅兰芳!”余少群眼睛一亮,举手投足间终于找到了自己与角色的平衡。

偶像——自愿戴上梅郎枷锁

“都说谁毁了梅兰芳的孤独,谁就毁了梅兰芳。”余少群承认自己也许到现在还戴着那只枷锁。他在那部电影里饰演的虽然仅仅是名伶的少年时代,并没有经历后来梅郎的千古风流,但对于偶像梅兰芳,他却是用灵魂在接近他。“梅先生的艺术,永远都没有山呼海啸呼天抢地,永远都是刚柔相济恰到好处,而他做人的态度,也永远都是温良恭俭让,从没有一个人看到过梅兰芳发脾气的样子,从来没有,但这完美背后所付出的代价,没人知晓。”于是,他明白了角儿不是看上去的飞扬跋扈、颐指气使,而是一种傲骨和尊严,“梅先生的平和不是没有气场,而是像所有最伟大的艺术一样,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困惑——还不习惯被经纪的生活

在这出余少群的话剧处女秀中,他的气质与扮相几乎无可挑剔,只是嗓音和台词功底尚欠。同样是老北平戏园子里的城南旧事,同样是风华绝代的名伶风韵,观众难免把余少群和张国荣拿来比较,更何况在新版《倩女幽魂》中,余少群刚刚演绎过那个吟唱着“路随人茫茫”的少年郎。不过在余少群眼中,张国荣是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相提并论的偶像,很长一段时间里,他还特别不习惯过那种有经纪公司打理各项事宜、出门被别人认出来的生活。

归宿——戏曲舞台才是我的家

在余少群看来,“舞台上的繁华只是过眼云烟,不论是梅兰芳还是张国荣,他们的人生是传奇,而不是普通人的过日子。如果要当传奇,就要承担很多普通人不能承担的大起大落,以前我特别害怕这一点,宁愿老老实实地躲在安稳的生活里,但是现在有时候我会突然觉得,与众不同也是很有意思的,假如上天给了你与众不同的机会,那为什么不去尝试一下呢?”于是,在这出《风雪夜归人》中,他经历了哲学宿命一般的繁华归于平淡。剧中的魏莲生从头顶名伶光环不改纯良本色,身处险恶与肮脏却全然懵懂不知,直到遇到了玉春,因为纯真的爱情和玉春智慧的点拨,他开始追问起人生的真正意义。这样的戏梦人生所经历的心态过山车,又何尝不是他自己这些年来的亲身感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