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刘思瑶）怎样跟即将离世的人说再见？这话题在中国几乎算禁忌。下个月台湾戏剧大佬金士杰在京不光要登台“上课”讲这个，戳人心窝惹人落泪同时，还要让你忍俊不禁。看过《最后14堂星期二的课》，你会明白：原来，再见可以这样讲。
港台大师均“相约星期二”
《最后14堂星期二的课》改编自美国作家米奇·阿尔博姆的小说（大陆译为《相约星期二》），讲述一位已经工作多年的学生，探望因患渐冻症即将离世的大学教授的故事。14次探望成为教授给学生上的最后14堂课，爱情、工作、家庭、宽恕以至于死亡，生活中的一切都是他们谈论的话题。
这部小说1999年曾被改编成电影，而由作者阿尔博姆与人合作改编的舞台剧本，也曾在美加上演过百场。2007年，香港中英剧团将其搬上中文舞台，由香港戏剧协会会长钟景辉和演员陈国邦主演，场场爆满，斩获当年香港舞台剧三项大奖。2010年，港版《相约星期二》曾来京演出，只是以粤语出演多少令京城观众有隔膜感。
2011年初，台湾果陀剧场演出《最后14堂星期二的课》大获成功。该版由国际知名戏剧学者、导演杨世彭（原美国科罗拉多大学戏剧舞蹈系主任、香港话剧团艺术总监）译、导，“台湾现代剧场的开拓者和代表人物（赖声川语）”金士杰和知名艺人卜学亮主演。巧的是，港台两版均采用了一桌二椅的写意舞台设计，去掉多余角色，将重点放在了人物表演上；不同之处则是港版的主题设定为“明白死亡，你就学懂活着”，台版则更趋向于告诉大家如何面对死亡这一中国人自古以来的忌讳话题，两者各有侧重，却同样感人。
金士杰以命体验“渐冻人”
在台湾戏剧界，六十多岁的金士杰是举足轻重的大师级人物。想当年他的一出《荷珠新配》拉开了台湾现代剧场的序幕，和赖声川、李立群、李国修等人一起开创了台湾戏剧的新时代，他饰演的《暗恋桃花源》里的“江滨柳”更是深入人心。即便如此，早已成戏精的“金宝”在演出《最后14堂星期二的课》前，亦不敢称自己懂得如何说再见：“说再见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因为人太小，再见太大。有时候你走了很多年，我还停留在那个时刻。”
为了能够最大程度地演出“渐冻人”的生存状态，金士杰在拿到剧本后，特别看了莫利教授本人接受采访的影像，还跑去医院与病友见面。然而得了渐冻症的人就是会失去行动能力，那么如何在舞台上以“不动”抓住观众呢？金士杰简直是拿命来训练，水底憋气，或者用枕头捂住头，寻找艰难的呼吸的感觉。“我会数着次数呼吸，比如教授健康的时候一场呼吸多少次，到渐渐的病重，呼吸的次数也逐渐减少，直至离世。”
在荧幕上演过喜剧人物的卜学亮这一次甘愿沉下心来做学生，挖掘内心戏让他充了一次电。“一直演嘻嘻哈哈的欢乐角色，因为跟我的个性相似，也没什么难度。这一次完全不同，舞台上一桌二椅的道具，观众的关注点全部落在演员身上，最初我是拒绝了导演的邀请，担心演砸。”实际上，导演看中的刚好是这份学生式的质朴，如今演过60场，卜学亮坦承，自己跟剧中角色有着相似经历，曾经的功利心，在跟莫利教授学习的过程中，发生了深层次的变换。“我是彻底当了一回学生，向莫利教授学习，也是作为演员向金士杰老师学习。”
对话金士杰：
“每个人都不懂得说再见”
TimeOut：戏中你饰演的教授是“渐冻人”，为了找感觉据说特别去看望了病友？
金士杰：是，他们动作非常迟缓，拿杯水、吃点沙拉这些简单动作都需要很长时间，而且做得七倒八歪，艰难异常。这些画面对我有很大启发，哪个关节能动，哪个不能动，都用到了剧中。
TimeOut：那么情感上“渐冻人”是不是也有许多点可以挖掘？
金士杰：对，不过我是从自己身上挖掘的。之前得过脊椎方面的疾病，连续很多天都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必须让别人伺候。也有非常丢人的时候，比如要上厕所，要洗澡，甚至穿脱衣服都是非常艰难。关键自尊心很受伤。
TimeOut：据我所知这戏已经演出61场，对这个角色的感情会有变化吗？
金士杰：越来越丰富。在后期的演出中，越排练越感觉到生活里的一些滋味。有时候我和阿亮在台上互相都有一种“他今天这个反应好自然”的感觉，就好像对方就成了这个角色。对于莫利这个角色，我还蛮疼爱这个老朋友的。每次演出都好像我来看望我的老朋友。来时我不会说“我来看望过好几次，所以麻痹了，没感觉了”。老朋友还在生死关头挣扎着，苦痛煎熬着，我可舍不得跟他说我麻痹了。他真的像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他真的在教育我们，这个“我们”也包括我。
TimeOut：许多看过的观众都说哭了一晚上，莫利教授教给别人如何说再见，你个人演过之后又什么感受吗？
金士杰：每个人都不太会说再见，小到生活里的一个约会、一个party的结束，大到生命的不存在，比如临终前的病床。我之前也不太懂，不只是你面对我的再见，我面对“自己将要离开人世”这件事，也很是慌张害怕。但演过莫利教授后，我必须承认这个角色教育了我，他比我勇敢多了。试想一下，如果是你要马上离世，你希望你身边的人怎么对你？难道是哭泣吗？难道是敬畏吗？所以我们会希望妻子还是妻子，孩子依然是孩子，给一个拥抱，嘻嘻哈哈说些祝福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