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大剧院演出5978场、举办艺术普及教育活动5776场……
每当夜幕降临,北京城有一个地方,总是灯火璀璨、星光闪烁。人群从四面八方涌向这里,看歌剧、赏芭蕾、瞧京戏、听音乐会……西方与东方、古老与现代,在这里交融相会。
这个地方,就是国家大剧院——她宛若明珠,装点着城市的夜晚,装点着人们的文化生活,赋予这座城市优雅的艺术气质。
昨天,大剧院迎来七岁生日。七年演出5978场,平均每天2.48场;649家中外艺术团体、全球近20万艺术家登上这个舞台……如今,大剧院已成为世界艺术版图中的重要一极,令世界百年老店刮目相看。
邀名团,从“硬磕”开始
捷杰耶夫,全球最忙指挥,想请他,不易。不过最近一年,他三进大剧院,相继带来全套“斯特拉文斯基”、全套“肖斯塔科维奇”、全套“普罗科菲耶夫”,乐迷过足了瘾。
目前,能数得上的世界级大师、名团,都来过大剧院,不乏像捷杰耶夫一样的“三朝元老”。从“谁来过”到“谁没来过”;从“稀客”到“回头客”……再加上名团演出也设立百八十元的“白菜价”,大剧院让北京观众把艺术过成了日子,与世界同步欣赏一流艺术。
不过,这样的日子,来之不易。
2010年4月,“俄罗斯艺术航母”莫斯科大剧院,400多人“举家”访华,在大剧院连演12天,包括一部歌剧《奥涅金》、两部芭蕾舞剧《法老的女儿》和《堂吉诃德》。
这场艺术盛宴,历经一年才请来。原来,得知2008年莫斯科大剧院在香港演出,大剧院立刻派演出部的王路藜前去公关,“我和同事上午拿到港澳通行证,中午飞,到香港酒店是晚上6点多,8点看演出,第二天跟对方的经纪公司商谈合作,整整一天……”此后一年中,大剧院和经纪公司一直密切联系,敲定各项细节,直到莫斯科大剧院来京。
2011年11月,“世界第一牛团”柏林爱乐亮相大剧院。这支乐团也很难“磕”。
“可能因为之前来华,演出商们给的价格都很高,柏林爱乐给我们的报价也是天价,谈判陷入僵局。”大剧院副院长李志祥说。既然暂时谈不拢,那就冷处理,“我们不间断地邀请其他世界顶级名团来,每个团演出完对大剧院的评价都很高,在国际乐坛产生了口碑效应,最终柏林爱乐那边坐不住了,主动提出降价……”
“狮子大开口”的还有芝加哥交响乐团,“最初邀请他们时,演出费很高,我们难以承受。沟通过程中,他们甚至‘威胁’我们说,要去中国别的地方演出。”李志祥说,“经过艰难的讨价还价,他们看重大剧院在运营上的专业性和国际化,最终认可并选择了大剧院,而且推掉了演出费更高的演出。其实,他们也做了评估,如果来中国演出,却未登上中国最高艺术殿堂,会很遗憾。”
随着和世界名团打交道越来越多,大剧院渐渐在世界“朋友圈”有了话语权,甚至能说服对方做命题作文,带来“附加产品”,正所谓人熟好办事。
柏林爱乐来京,大剧院提出要求,为观众提供一次公开彩排的机会。另外,适逢大剧院在做“马勒十部交响曲”系列,希望乐团能加入其中,演奏一部马勒交响曲。乐团巡演计划里并无此安排,不过最终他们同意了,临时更换曲目。还有费城交响乐团,2012年来演出时,甚至“走转改”了一把,走进北京的高校、公园、博物馆,为普通市民演出。
“大剧院成立之初,我们像推销员一样四处推销,很多世界级艺术团体对这个年轻的、没有名气的艺术机构完全不了解,大多持观望态度。现在不同了,大剧院在国际上声名鹊起,艺术院团对我们刮目相看。”王路藜的话,是她所有同事的心声。
搞生产,从“负数”开始
走进大剧院制作部的办公室,第一感觉,满墙都是表格,关于演出的年计划、月计划、周计划、日计划……看着眼晕,不过这里的工作人员却依据这些表格“搞生产”。
“大剧院每年新制作、复排的剧目数量比较多,项目组每个人手头可能都有四五条工作线索同时推进,交叉却不紊乱。”剧目制作部部长韦兰芬说。不仅如此,每一个项目还要尽可能细化流程,“我们统计了一下,每一个项目组的工作大致有7大类、246个小项,将任务进行科学分解,每一个环节都不能掉链子。”
七年来,大剧院共将47部自主创作的剧目推送到观众面前,平均每年六七部——如此旺盛的艺术创作能力,令中外“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如果将2007年12月22日大剧院开张,视作从“零”开始的新出发,那么“大剧院制作”则是从“负数”开始的。
2007年10月自制歌剧《图兰朵》启动时,大剧院还有俩月才开业。“当时连制作组都没有,在剧目制作和生产方面完全是空白,一切都得摸索。”剧目制作部副部长关渤回忆说。为什么非得自己搞生产?“邀请来的剧目再好,也只能体现经营水平,自己制作出品剧目,才体现艺术机构的活力与创造力。”
《图兰朵》首演定在2008年3月,满打满算只有5个月排演,“我们与中央歌剧院、上海歌剧院合作,大家伙儿靠的就是一股子心劲儿,铆足了劲头干……”那段时间,关渤几乎每天夜里三四点回家,早上七八点又来上班,“第一个月写加班表,我是200多个小时,从第二个月开始我不再写加班表了,因为没有时间去写。”
“大剧院制作”全面铺开是在2009年,开始邀请诸多国际“大咖”来北京“打工”,歌剧《茶花女》《托斯卡》《蝙蝠》《假面舞会》《乡村骑士》……相继问世。北京观众不出国门,遍览天下歌剧。
与“洋打工”共事过程中,大剧院人也在偷师学艺。
国际知名导演赞贝罗执导歌剧《卡门》,要求在开演前以及幕间休息时,必须给舞台喷水,大家不晓得为什么,后来才知道,演员表演或换服装时,会产生灰尘、纤维碎屑,可能会影响歌唱家的嗓子。“我们一开始很为难,因为舞台上有各种设备,通常要求‘禁水’。”关渤说,最终,大家还是想出了让导演满意的解决方案。
除了在“家”勤学,大剧院人还学习国际知名艺术机构的经验,用大剧院院长陈平的话说,要取真经,就得不断地向他们学习和相互交流。
2010年,大剧院演出部制作组赴美国大都会歌剧院考察学习,整整一个月。“大都会有一套独特的演出安排模式,可以隔天演出不同剧目。我们早上9点进去,第二天凌晨4点才出来,就为了看他们如何实现连夜换景转台。”李志祥说。大都会歌剧院院长感慨,没见过这么认真学习的,还特批向大剧院开放所有会议和档案。
后来,大剧院借鉴了大都会歌剧院的日程管理系统,建立排演日程计划模式。比如,围绕一个项目,舞台监督每天要给艺术家、群众演员、合唱队员、舞台技术人员等所有相关人员,发放排练日志,总结当天工作,备忘第二天事宜,忙而有序。
从只有两个人的“制作组”,到如今有40多人的“制作部”,再到成立合唱团、管弦乐团,大剧院艺术生产线越发强大,为北京这座城市注入着生生不息的创新源动力。
育观众,从“熏蒸”开始
唐山到北京,170公里。每个周日,唐山师范学院音乐系的李园园老师和她的学生们,都会来到大剧院听一场周末音乐会,风雨无阻。
周末音乐会在2008年推出,每周日上午演出,请中外名家名团,演奏中外经典曲目。演出之外配讲解,票价不分座次仅售40元,大剧院会员则只需10元。因为物美价廉,周末音乐会场场爆满,票很抢手,每到开票日,不少观众早上5点多钟就来排队买票。
“我百分之九十五的学生,之前都没进剧场看过演出。”李园园介绍,为给学生创造机会,她对京津冀演出市场进行了一番考察。由于学生们平时上课,周末音乐会的演出时间最合适。她和学生们通常坐早上7时54分从唐山出发的火车,9时58分到北京,下车坐公交车,正好赶上周末音乐会。每次来北京,除了周末音乐会,他们还会在大剧院听听讲座,看看展览,时间允许的话也会看晚上的演出,然后再坐晚班火车回唐山,“身累,但心不累,这就是艺术的滋养!”李园园说。
除周末音乐会,大剧院开业伊始便推出的“经典艺术讲堂”“走进唱片里的世界”“青少年普及音乐会”等公益性品牌活动,也一直人气爆棚,不少观众几乎场场不落,有的人光是听课笔记摞起来就有一人那么高。
在院内普及基础上,大剧院还将队伍拉到院外,“滴灌”更广人群。
市民李淑军,至今对今年5月10日不期而遇的一场小型音乐会念念不忘。那天,怀孕26周的她前往北京妇产医院做检查,恰逢大剧院“五月音乐节”将斯洛伐克小交响乐团邀请到医院,为准妈妈们演绎“古典音乐胎教曲目”。当音乐响起时,她突然感觉到“胎动”比平时强烈很多,“太奇妙了,看来这就是音乐的力量啊!”
此类公益演出及活动,大剧院每年得组织上百场,足迹遍布学校、部队、公园、酒店、博物馆、图书馆、工程院、福利院、居民社区、金融机构等,最远甚至到达距京城一两百公里的远郊区县。迄今,大剧院“歌剧兴趣培养基地”也已覆盖北京市近200所学校。
虽说是普及性演出,不过艺术质量却不能缩水,为此大剧院人没少跟自己较劲。
今年5月10日,来京参加大剧院“五月音乐节”的欧洲嘉兰古乐团,在演出之余,来到中国国家博物馆进行公益演出。这支“古乐团中的法拉利”,用古董乐器营造出的温润乐声,令人沉醉。不过,听者不知,为了将一架羽管键钢琴运到演出现场,可是没少费劲。
“国博一开始不同意把琴运进场内,毕竟这里不是演出场所。经过反复协商,对方终于同意了,可如何运?又犯愁了,因为国博的电梯根本装不下这个庞然大物。”大剧院工作人员裴必玉说。思来想去,他们最终只能把它“大卸八块”,运进国博之后再组装。他们觉得,羽管键钢琴是欧洲古乐代表性乐器,如果观众欣赏不到,就是遗憾。
在艺术“滴灌”背后,有太多这样的小故事。七年,大剧院举办艺术普及教育活动5776场,惠及观众近300万人次。为此,大剧院每年投入约3000万元。在陈平看来,这个钱花得很值,“培养观众欣赏艺术的能力,不是通过花拳绣腿的作秀就能实现,而要持之以恒,潜移默化。”
在艺术“熏蒸”下,大剧院逐渐培养起一大批铁杆粉丝,范秀荣阿姨便是其中一位。她珍藏着每一次来大剧院的演出票、节目单,几十本精心编辑的收集册,见证着大剧院的成长,也寄托着内心的深情,“正是有了大剧院,让我觉得,生活在北京,特别骄傲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