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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乐知多少系列】陈萨浅谈室内乐

主讲人:陈萨

国家大剧院
室内乐(Chamber music),顾名思义是在室内演奏或演唱的音乐。“室”原指欧洲贵族皇宫或城堡中的大“厅”里,由少数人演奏、演唱,为少数听众演出的音乐,在十四世纪的欧洲音乐中,室内乐是和演唱、演奏形式正规且声音宏大的宗教音乐相对而言的,到后来则是和交响音乐、歌剧、舞剧音乐相对而言。那么什么是室内乐呢,用最简单的概述则是,多过一个乐器或演奏者的合奏合唱或重奏重唱。由于室内乐重奏的每一声部都相当独立和个性化,它的写作技法通常也细致复杂,复调音乐手法在重奏曲中有着相当重要的意义。
 
古典时期室内乐沙龙

室内乐大约于16世纪末出现在意大利。由于贵族们喜好音乐,他们常会找些志同道合的音乐人士一同演出,于是就形成了在家里举办的最早的也是更为轻松的室内乐形式。18世纪中期到19世纪上半叶,随着音乐逐渐走进了市民阶层,表演场所也从私人家庭移换到了公开的音乐表演场所,德国众多作曲家如舒伯特、门德尔松、舒曼、勃拉姆斯等都创作了大量的室内乐作品,这些作品通常为二至九人的重奏组合,这其中既包括了海顿的多产的弦乐四重奏,也出现了现今人们所熟知的舒伯特的钢琴五重奏《鳟鱼》。后来室内乐也传至法国、德国、英国,演奏场地正式入驻公众的音乐厅,听众人数逐渐增多,直到进入了20世纪之后,室内乐的乐器种类以及和声与音响的丰富色彩性进入到传统室内乐不可同日而语的新纪元。
 
 
作品名:勃拉姆斯《g小调钢琴四重奏》第四乐章(op.25)
小提琴:宁峰
中提琴:郑闻晓
大提琴:秦立巍
钢琴:陈萨

想想看,学钢琴的人似乎都有这样的意识共性障碍,或许因为从小就是独自练习,练得大多都是独奏曲目,而钢琴的确是拥有最大量文献的乐器,并无之一。无形中,脑子里的深刻影像便是自己独自坐在钢琴旁和聚光灯下被光辉笼罩着,请注意 “独自”二字。虽说这一点的确让人神往, 却也是有些许遗憾的。幸好在我的经历里,室内乐意义的萌芽开始的并不算太晚。应该说早在儿童时期,刚刚开始学琴,爸妈的朋友们都时常小聚在一起,我弹琴他们唱歌,然后他们弹吉他我再表演另一首。这就是我认为的启蒙的种子。中学时代学小提的同学会需要钢琴伴奏于是找到我,一块儿对付一下考试。那时候的记忆里,并不知道怎么叫做弹好(钢琴伴奏或重奏),只是觉得要把自己钢琴亮相的部分必须完成漂亮了就还对得起自己,很多合奏的部分其实暗自蒙混过关的侥幸和“作弊”也的确存在过的……后来去到伦敦留学,学校选修重奏课,我便和两个外国同伴,小提和大提一起组建了钢琴三重奏,经常在一起识识谱玩玩曲子。不知道他们俩是比较害羞还是含蓄,记得在琴房里的日子,多半会在曲子中间停下来听我“夸夸其谈”我的想法和意见,他们俩估计是敢怒不敢言吧我也不得而知,但更多时候我们都能饶有兴致地因赞同与好奇,开心地并重复多次地尝试相同的乐句用不同的句法、语气,并找到句子和段落之间的逻辑和结构。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你退我进,时而斗嘴时而和睦地用音乐的句子交谈着,真是一种有趣的快乐。要知道对于pianist来讲,这样的排练不再是每天独坐琴旁的历程,而当我们在音乐中隐去了国界,语言(非母语的屏障)剩下的全是静静的互相聆听和被接受的默契,真是开心极了。

室内乐的常见形式:钢琴、小提琴二重奏

不得不说,在欧洲学习的最大便利就是去哪都太方便了。那会儿在德国生活,那里的人们大多以听音乐作为生活甚至是休假时期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也因此,在众多小城和僻静的乡村小镇上都会有夏季的音乐节,室内乐则是每日家常的朋友。我曾经特别有幸去到历史悠久也曾迎来过数位音乐大师到访的,在奥地利举办的洛克豪斯室内乐音乐节,在那里结识了一直仰慕多年的小提琴大师吉东克莱默,并且在后来与他合作过很多的演出。在认识他之前,他的名字只带着显赫二字的意义,而在跟他排练第一次之后我才仿佛明白了他这个人的智趣与锋芒,与众不同的人生哲学与审美趣好。吉东在上台前用低频的嗓音跟我说,“有可能演出会有很不同的处理, timing(时间感)rubato(自由速度)总之我们台上见吧”,我嘴上答应着说“Cool,好吧!”心想,看来好戏要开始了,那就玩玩吧!-- 那真是一次我永不会忘记的启蒙式的音乐体验,或者可以说人生体验。他演出的状态的确和排练时很不相同,经历就如同探险或坐过山车的感觉一样,每一秒钟都是新奇而未知的。而伟大且有趣的艺术就是会赋予你因未知而生的好奇和热忱,因此你会进入一个远超于平常的精神状态,去领略只属于舞台上才会出现的,某种奇妙的化学效应。与吉东的结识让我真正领略了室内乐不同层面的快乐,就是“不确定性的魅力”。

写到这儿让我真心祝愿一下吧,尽管竞争不休抢夺流量充斥着社会每个领域的神经已是世界常态,然而还是希望室内乐能在我们中国大大小小的舞台上日渐丰茂,不断感召,让听众结识音乐“协作”的美感和乐趣。我相信chamber harmony - 和谐与共,方得始终。 

本期主讲人:陈萨

陈萨

中国钢琴家陈萨,被誉为“当今最具魅力的钢琴家之一”。早在利兹、肖邦、范•克莱本国际钢琴大赛中的出色亮相和斩获佳绩已为她打开了国际演奏生涯的道路,越来越多的观众在倾心属于陈萨的声音。

陈萨受邀与世界知名乐团合作,其中包括以色列爱乐乐团、日本NHK交响乐团、旧金山交响乐团、美国洛杉矶爱乐乐团、伦敦爱乐乐团、法国广播交响乐团、德国科隆西德广播交响乐团、瑞典斯德哥尔摩皇家爱乐乐团、莫斯科爱乐乐团、中国爱乐乐团等。同样热爱室内乐演奏的她,也在全球各地久负盛名的音乐节亮相:如奥地利的洛肯豪斯室内乐音乐节、萨尔斯堡音乐节、俄罗斯圣彼得堡钢琴艺术节等。

2019—2020乐季,陈萨世界巡演高光时刻包括了俄罗斯马林斯基剧院亮相圣彼得堡钢琴节、巴黎香榭丽舍剧院以及在韩国首尔为纪念冬奥一周年的大型盛演。

迄今陈萨女士拥有十张唱片全球发行。陈萨曾被列入东京著名的“二十一世纪百位伟大的钢琴家”系列。2010年,在肖邦诞辰200年之际,波兰政府授予陈萨“肖邦艺术护照”,以褒奖她在演奏肖邦音乐方面的卓越与贡献。2021年她即将出任在波兰华沙举办的第18 届肖邦国际钢琴大赛评委。

陈萨/文
王伊/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