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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沁鑫 讲述中国故事看到历史真相

新京报

田沁鑫想让戏里的历史人物能够变成让今天的观众可以认识的一个人。郭延冰/摄

2017年,对田沁鑫来说是值得记住的一年。这一年距她导演生涯处女作《断腕》首演,刚好20年;这一年她在上海突发胰腺炎,与死神擦肩而过;这一年她担任了乌镇戏剧节年度艺术总监,复排了青春版《狂飙》。2月8日这版《狂飙》将来到国家大剧院。采访田沁鑫之前,她正在家里看关于“杜月笙”的视频资料,她一直对近代史中的人和事情有独钟,比如《生死场》《狂飙》《红玫瑰与白玫瑰》《法源寺》等。不过,她的戏和我们通常所讲的“历史剧”又有鲜明区别,无论是叙事结构、讲述方式,还是思想表达上都具有现代内核。我们也想通过这次采访,去了解田沁鑫中国故事的现代表达。

处女作《断腕》反而是部中国历史剧
回顾之前20年的导演经历,田沁鑫今年在乌镇戏剧节上的一句话让记者印象深刻,“我就像穿着中国传统衣裳,站在一群世界名牌面前。”她的第一部戏《断腕》创作于1997年,田沁鑫刚从深圳回来,写的是辽代耶律阿保机的皇后述律平的故事,这个女人为了感情主持辽国大权,又为了感情让位给孙子。
“我的处女作就是一个有历史背景的戏,当时中国的情况可想而知,1997年的深圳比北京还要先进。那时我在深圳先涛数码影画制作公司做广告片,楼上就是先科集团,我记得当时打败了十几家公司,赢得了为康佳电视做90分钟演示碟的机会,这是很大的一单生意,片子还截取了叶大鹰导演的《红樱桃》片段。”田沁鑫说,在那个科技迅猛发展,世界品牌迅速进入中国的年代,她的处女作反而是一部中国历史剧,这种反差也一直伴随之后的戏剧创作。

《青蛇》让西方团队为中国故事服务

对田沁鑫有重要意义的第三部戏是《青蛇》,“东方审美,西方技术”是当时她所追求的。这部戏首演于香港国家艺术节,故事是中国民间神话,舞台技术全部来自西方团队,“我们的舞美设计是德国人,灯光是英国人,作曲是苏格兰人,等于是直接跟外国人对接合作。那个时候,我依然非常坚持做中国戏,其实中间波折很多,一个重要的争论点就是他们无法理解一条蛇怎么变成人?他们的文化中有幽灵、鬼魂、吸血鬼,但是无法想象蛇直接变成人。最终,他们被这个故事说服了,他们愿意为这个中国故事的表达所服务。”田沁鑫觉得,现在很多电影公司都跟西方团队合作,特效水平与西方越来越接近,却丢失了中国表达。正是由于这些年的经历,她才在乌镇接受采访时说出那句话。

第一部能卖钱的戏是《红玫瑰与白玫瑰》
2008年是北京奥运年,全世界都在关注中国。对田沁鑫个人来说,她又做了一部中国戏《红玫瑰与白玫瑰》,“现在提起这部戏来,大家觉得在我的作品里并不出众,是一个似乎很流畅的戏剧。但对我来说,它的意义也不一样”。这部戏在2007年底、2008年初在国家大剧院上演,当时是国际演出季的开幕戏,剧目还包括法国的歌剧、俄罗斯的芭蕾舞剧、欧洲的古典音乐会等。“这部《红玫瑰与白玫瑰》是我人生的一个转折,那一年我的戏第一次能卖钱了,之前我所有的戏,包括《赵氏孤儿》都没想过挣钱。听说《红玫瑰与白玫瑰》有1000多万的票房收入,当时大家开会都挺兴奋的,虽然挣的钱跟我们没关系,但是释放了一个信号,说明做中国戏也是能挣钱的。”

《四世同堂》浓缩成三小时得益于拍广告经历
田沁鑫喜欢穿传统衣裳,样式却很现代,也正如她的戏。在她导演的历史题材作品中,叙事结构打破常规,偏电影化,“最近豆瓣时间在播戴锦华老师的《52堂电影课》,这让我想起在北京电影学院旁听戴老师讲课的场景。当时我就对电影的结构方式非常感兴趣,而且我又做了一年广告拍摄,后来就用电影的结构来做戏,尤其是剧本方面。刚才提到的我的第一部戏《断腕》,就是电影的叙事结构”。
在语言表达上,田沁鑫追求简洁凝练,“在讨论戏的时候,我常跟年轻的演员和导演说,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一个结果,不用告诉我过程。后来我想,这跟我拍广告片的经历有关,做广告那年天天想怎么在15秒之内让人记住这个品牌,在30秒之内让人感受到产品的价值,我有时为一个产品要做八个创意。后来我把85万字的《四世同堂》缩减到了三个小时,我的浓缩能力好像是从拍广告这里来的。所以说,我觉得戏剧结构是从电影里来的,然后语言能力是从广告来的,我更看重语言要有行动力。”
对于历史人物或事件本身的表达上,田沁鑫不拘泥于人们固有的认知,比如做《北京法源寺》时,她觉得大家对袁世凯、慈禧、光绪、谭嗣同都有误解,“历史会把人歌颂或歪曲在一个形象里,我做戏的时候更愿意去看真相,我想让戏里的历史人物能够变成让今天的观众可以认识的一个人。通常情况下,我们认识身边人的维度都比较局限,比如马云、马化腾,或者冯小刚、陈凯歌,都会比较片面。我们可以超过这个维度去认识更多的朋友,比如李白、王阳明、杜月笙,你可以超过一个维度去认识一些生命,交到一些朋友。”

回顾2017年
当然是在重症监护室啊,那都能死人的。我住在那里44天死了4个,大夫天天跟我说,胰腺炎要是抢救晚了就有生命危险,这个病特别凶猛,要死人的,你住在重症监护室40多天还能活下来挺不容易的。我不是迷信,那个重症监护室可能真是死神出没的地方,没准看你挺好就把你招呼走了,我现在想起来,太吓人了,也不知道怎么克服的疼痛。我见识了医务工作者的伟大,深深地感谢瑞金医院。

展望2018年
我先养好身体吧,希望周围的朋友都仁义一点,不要让我干太多的活。要找田沁鑫的时候先想一想,嗯,最好先别找了。如果我推辞大家,大家也别恨我,我2018年最大的愿望就是好好调养身体,等储备好了再招呼大家玩、排戏。要说计划的话,大华电影院估计重新开张了,我们一块儿做一个关于“前门”题材的戏。我们这次请了年轻的编剧,我本人由于身体的原因会做总导演,还有年轻导演跟我一起合作。“前门”就是天安门前边的正阳门,是一个很重要的建筑,我想很多人也想知道它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