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民说，舞蹈从来就没有高端和低端之分 高尚／摄
编舞大师林怀民是国家大剧院的常客，他的云门舞集在这个舞台上演出了多少次，恐怕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这不，他又来了。11月2日至5日，林怀民将带着2013年编创的舞作《稻禾》亮相2017大剧院舞蹈节，同时也为国家大剧院十周岁生日献上一份独特的礼物。前两天，大伤初愈的林怀民接受信报记者专访时表示，舞蹈艺术从来就没有高端和低端之分，特别是云门的舞蹈从来就没有在云端，而是接地气的生活。
林怀民的“稻米情结”
自2009年以一部飘逸灵动不失现代意识的《行草》首次登台国家大剧院，云门舞集就与国家大剧院结下不解之缘。
这一次，林怀民为大剧院的十周年带来了《稻禾》。“我有‘稻米情结’，从七零年代的《薪传》徒手‘插秧’到九零年代的《流浪者之歌》真米登场。远兜远转，云门四十岁，我竟然又回到稻田。”为筹备舞作《稻禾》，林怀民特意选择台湾池上稻米达人叶云忠先生的田，请摄影家张皓然以两年的时间，多次到池上驻点，记录一方稻田的生命周期：从初秧，结穗，收割，焚田，到春水重新灌满田地。
这些美丽非凡的实景影像，被影像设计王奕盛以全景和特写交织投射在舞台的天幕与地板上，营造出夺人魂魄的舞蹈空间。难怪有一位农民大哥看完演出之后在受访时无限感慨地说：“啊，原来我的家乡这么美。”至于说创作《稻禾》的缘由，林怀民说：“我想，尊重土地，安顿了土地的有机呼吸，二十一世纪的人心才能跟着安定下来吧。”
在稻田边搭起舞台
在创作《稻禾》之前，林怀民曾打算带着舞者体验一下插秧和收割的真实感觉。不过，插秧的季节，云门在欧洲的巡演途中。最终，他们还是挤出时间参与了稻谷的收割。
林怀民回忆说，“在做《薪传》时，也曾经把舞者带到河边搬石头,起初的时候，也不晓得要干吗，只是想他们体验农民劳作时低重心的身态。”说起这次收割的经历，林怀民笑着说，大家都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经验，“我们在收割的时候，有七八个大娘在一旁指指点点，笑说，你们的范儿都不对，一定是台北来的。但是那个过程，因为劳动出了汗，然后风把汗吹干了，这个感觉对于一个都市人来讲很神奇。这是很感动的经历，舞者们至今还常常提起这事。”
当年云门舞集在池上的稻田边做了三场实景演出，一块割掉稻子的农田上搭上舞台，农田旁摆上2000多个座位，其中一场是演给村里的农民，另外两场是网上售票，观众来自世界各地。为了这场演出，早两年就跟村子里讲好了，直到云门演出结束后，才可以收割。农会也发出公告，演出之前送粮食过来不收。所以从高高的梯田看过去，到处是随风起伏的金色稻浪。林怀民说，如果你问起云门的舞者，他们最难忘的演出是什么，他们一定会说是池上的演出，这是他们最重要的事情。
感动比看懂更重要
很多人说，现代舞看不懂，但是云门舞集却有着一种魔力将观众的心牢牢地拴住。在池上演出的当天，林怀民发现一位农民大哥笑眯眯的几乎从头到尾。他走过去问他，看懂了吗？农民大哥憨厚地笑笑，没看懂。林怀民问，好看吗？他说，“好看，我喜欢他们（舞者）的脚，他们轻轻地抬起来，然后轻轻地落下去，稳稳地踩在地上，这个动作很像我们插秧。”
林怀民很感动，一个不懂艺术的观众，能够找到通感并一语中的，这是件有趣而美妙的事情。林怀民还讲了一个故事：“我一辈子都记得，有一位大娘在看完演出之后，在后台死命地一定要见我。见到我后，就拉着我的手说，林老师啊，你在演什么我从头到尾都看不懂，但是我从头到尾都感动得不得了，你看我现在还都是鸡皮疙瘩。”
“我在编舞的时候也并没有想要让谁懂，要为谁做，因为我怎么做都不知道，我挣扎着把它做出来而已。但这里面，的确会吐露出我所关心的是人和事。”林怀民说，看跳舞是稍息不是立正，当然更不是考试。如果你一定要看懂，或者看完要发表演说，这些是给自己太大的负担。
云门舞蹈很接地气
纵观云门的舞蹈，要么是中华民族农耕文化的反映，比如《九歌》《稻禾》《流浪者之歌》，要么是以传统文化精髓为创作主题，比如说《行草》、《松烟》以及《水月》。戴着现代舞的面具，云门的舞蹈演遍了世界各地的艺术殿堂，但是在林怀民的眼里，他们的舞蹈从来就不是所谓的高端艺术，而是接地气的生活。
“艺术没有所谓的高不高端，其实大家看东西的角度不一样，感受都不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象。”这么多年，人人喜欢云门舞集，究其原因是什么？林怀民一本正经地笑着说：“我很认真制作呀！我大概就是个垃圾桶，什么都往里装。”
当年，云门舞集的排练场被大火付之一炬，全台湾的人为他们捐款复建，林怀民先是笑着说：“可能是他们觉得我们可怜吧，哈哈哈。”继而他又说，云门跟社会是有互动的，而且从头到尾都有互动。“我想人都是喜欢动的，喜欢动他们的身体。如果你把手打开这么大，你的世界是不一样的，你的空间也不一样。我们舞蹈，人们看着也会想动，这样就挺好。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说得清楚我就不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