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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祖宾·梅塔联欢

文艺报

到国家大剧院看祖宾·梅塔携西班牙年轻的瓦伦西亚皇家歌剧院交响乐团的演出,像是和祖宾·梅塔一起联欢。

上下半场所选择的曲目,很像是为新年联欢会的特制。特别是后半场小施特劳斯作品专场,更像是维也纳新年音乐会的翻版。更特别的是,最后加演的一曲拉德斯基进行曲,已经退场的祖宾·梅塔,在乐队小鼓的击打下又请了回来,显得那样的别致而亲切。在祖宾·梅塔有意的指挥下,观众们左右前后楼上楼下,和他互动,和乐队呼应,山连山,水连水一般,更像是和祖宾·梅塔围成一圈,手拉手在唱歌跳舞。观众和祖宾·梅塔都显得那样的开心。春节将近,这真的像是一场迎春联欢会。

祖宾·梅塔的幽默、亲民色彩,让这场基本由小品组成的音乐会,显得格外活泼可爱。整场音乐会,十余个曲目联袂演奏,犹如活泼的鱼儿,振鳍掉尾,跳跃而出,飞溅得水花如玉,如同泼水节泼出的清亮亮的水花一样,欢快无比地溅湿了观众的身心。

其实,这场音乐会的上半场更值得一听。对于中国听众,起码对于我,上半场的音乐作品很少能够听到。5个音乐作品,都是西班牙本土作曲家的精彩选段。我们的交响乐舞台,近年来更偏重如贝多芬等的古典和如马勒等的新古典,除这样经典的德奥音乐,便是柴可夫斯基和肖斯塔科维奇的俄苏音乐。像这种上半场全部是西班牙本土音乐的音乐会,几乎很难听到。

从这个角度而言,虽然这5个作品都是小品,多少有些拼盘的感觉,但却显得格外的别致而清新。人们常说,糖吃多了不甜,和那些听得过多的德奥与俄苏音乐相比,它们以自己的特色,更容易令人耳目一新。

这5个曲目,包括夏彼的《掉乱者》和《士兵的战鼓》两首前奏曲,格拉纳多斯的《戈雅之画》间奏曲,法雅的《西班牙舞曲》第一号,希门尼斯的《阿隆索的婚礼》间奏曲。与贝多芬或马勒的作品相比,这几位作曲家和作品,都显得有些陌生。我们如今的舞台,已经几乎成为了市场,在古典音乐的舞台上,由于我们的腰包越来越鼓,重金之下必有勇夫,请来的世界各地的交响乐团,走马灯一样频繁,令人目不暇接,但不是良莠不齐,就是所演奏的曲目大同小异,大珠小珠落玉盘,基本在一个旧盘子里相互碰撞。这样两方面的问题,早已经出现端倪,选择好的乐团,选择新颖的曲目,不仅成为交响乐演出组织者费脑筋的事,也成为乐迷头痛的事情。

这场音乐会上半场所选择的作曲家和曲目,值得称道的,便在于它的新。其风格各异,或俏皮,或抒情,或奔放,或激越,或欢快,足见选曲时的精心和眼光,而且充分考虑到了乐团各方乐手的发挥。这支年轻的乐团,不仅弦乐不错,铜管和木管乐也不错,尤其是3位打击乐的乐手,既没有喧宾夺主,又能体现自身的特点,常常能够灵光一闪,恰到好处,又淋漓尽致。特别是在《掉乱者》的开端和《士兵的战鼓》的中间部分,打击乐几乎起到了主角的作用。

对我而言,最值得一听的是格拉纳多斯的《戈雅之画》间奏曲。间奏曲是一种非常独特而美好的音乐形式。它是歌剧幕间休息而形成的一种别致的音乐。我第一次听玛尔蒂斯的歌剧《乡村骑士》间奏曲时,立刻被吸引,从此对间奏曲格外钟情。格拉纳多斯的《戈雅之画》间奏曲是一支优美的间奏曲。它由作曲家根据自己钢琴曲的歌剧改编而来,是钢琴曲中所没有的创作。和钢琴曲相比,交响曲无疑让其更为丰富,有了情思多层次的展现,有了织体多方面的交融。让音乐和绘画联姻,让音符和色彩与线条对话,并不是格拉纳多斯的首创。不过,无论作为画家戈雅,还是作为音乐家格拉纳多斯,都是西班牙的骄傲,都是西班牙的艺术符号。是格拉纳多斯第一次以西班牙民族音乐的语言方式,为戈雅的美术造像,就像格里格以他的《培尔·金特》的音乐,让易卜生和格里格成为挪威的双子星座一样,格拉纳多斯也以自己的音乐让他和戈雅成为了那个时代西班牙的双子星座。同时,更重要的是,格拉纳多斯不仅让世界知道了戈雅和自己,更让世界知道并喜爱上了西班牙的音乐,其历史地位和音乐价值,同当时斯美塔那、德沃夏克、西贝柳斯和格里格成为本土的民族乐派的奠基人一样。格拉纳多斯也是西班牙民族音乐的奠基者和开拓者,这位只活了49岁的音乐家,实在是了不起的。

此次的《戈雅之画》间奏曲,是我第一次在现场听,也许是先入为主,感觉在祖宾·梅塔和瓦伦西亚皇家歌剧院交响乐团的演绎下,该曲如诗如画,非常优美动人。特别是在前一支曲子夏彼的《掉乱者》开端节奏鲜明的鼓乐对比下,这支间奏曲开端的弦乐,柔若无骨却清风似水地缓缓渗入,真的有种清澈见底又柔情似水一般的感觉。旁边两位年轻的姑娘悄悄在说,不是说西班牙奔放吗?西班牙确实有斗牛士凛凛雄风一样的奔放,有巴塞罗那阳光如火一样的奔放,却也有柔情和幽美的一面,就像月光下的地中海,就像细雨中的瓦伦西亚,就像这支《戈雅之画》间奏曲的开端。